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376章 平靜
    側妃好啊封側妃。

    魏長卿遠沒想到事情能進展的如此順利。

    本以爲有番曲折,有番脣槍舌戰。

    乏味至此,連點水花都沒起。

    “不過……”

    正當心裏暗暗有點小喫驚時,卻聽陌九又說。

    “告訴魏青藍,魏明嬌做側妃,我就要我母親。”

    肚子裏孩子在踢她,泛起一陣陣微弱隱痛。

    她看着魏長卿,又將大堂裏的每個人一一環視。

    冷冷重複一遍,“我要我母親。”

    “不管你們懂不懂,這不要緊,只煩請你們一字字轉告給魏青藍。”

    她重重的一字字道,“魏、明、嬌、做、側、妃,我、要、我、母、親。”

    說完看也不看其他人,走的毅然決然,頭也不回。

    走進黑夜中的鵝毛大雪,身後一堆人相顧無言,面面相覷。

    白日喧鬧的大街漆黑一片,她身後是熟悉又陌生的燕王府。

    過了宵禁,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四周漫無天際的大雪。

    潔白的雪花紛紛揚揚,從漆黑的夜空撒向大地。

    燕王府前,兩隻紅燈籠發出微弱的燭光,在風中搖搖擺擺。

    她擡起頭,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倏忽間化爲一滴雪水。

    心中有個聲音在問她,離開這兒還能去哪兒?

    你還有什麼地方能去?

    冠軍侯府被貼上了封條,陌府也不能回,哥哥嫂嫂會爲她擔心一整夜。

    還能去哪兒?

    白起他們,他們也有他們的家,他們的家人,他們的瑣事。

    她的事,怎麼好拖累他們?

    深冬了,這樣大的雪,夜裏冷的要凍死人。

    呂梁早早進入夢鄉,年底了,天天一堆賬簿要看。

    今日好容易能暖一壺酒喝,一路香甜到夢裏。

    臥室溫暖如春,建屋木材用的是最隔冷隔熱的楠木,裏頭點了四座爐子。

    爐子燃最好的蒲黃炭,不僅易發熱,氣味還能清熱解毒、祛除溼氣。

    鋪的是罕見的德絨褥子,神奇之處在於能自己發熱。

    人躺上去不過一會兒,就像上了火炕,在冬夜實在是一件寶物。

    不知夢到什麼,嘴腳一抹笑,夢裏都是桂花酒的清甜。

    急促的敲門聲,“少東家,少東家,少東家。”

    “張叔,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呂梁實在是困,困到睜開眼睛都費勁。

    老張面露難色,這可怎麼辦好,人就在外面等着。

    周圍都靜悄悄的,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少東家,是陌將軍,是……”

    他正要再說的詳細一點,面前緊閉的門卻“啪”的開了。

    呂梁赤腳踩在軟毯上,神情凝重。

    “小九?小九怎麼了?”

    上次大半夜吵醒,還是她被流放幽州,押解途中暴斃。

    老張支支吾吾,他也不知怎麼回事。

    “陌小將軍,在大門口……”

    還沒等他講完,呂梁就等不及跑進大雪中。

    夜裏真涼啊,尤其赤腳踩雪,這股涼從腳底涼到心裏。

    穿過長長的走廊和庭院,一路跑到門口。

    果然,陌九着一襲單衣呆呆站在那兒。

    撫撫胸口,才把那顆跳到嗓子眼的心按回胸膛裏。

    到陌九面前時,還在大口喘氣。

    他一路都在安慰自己,無論發生什麼,只要人活着,只要人活着。

    他什麼都不奢求,只求陌九好好的。

    雪下了好幾個時辰,在青石板上碼起厚厚一層,赤腳踩過去發出沙沙清脆聲。

    陌九凍得滿臉通紅,見他來了,只是呆呆看着他。

    良久纔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我被燕王府趕出來,大晚上也不知能去哪,到你這裏住一晚行不行?”

    呂梁儘量表現的一如過往,笑着說。

    “什麼?就這點小事,快進來快進來。”

    他縮起凍得硬邦邦的雙手,摸摸慘白的耳垂。

    像往常那樣給自己臉上貼金,“你太會找地方,怎知全長安最暖和也就屬我這兒了?”

    往常陌九都會諷刺他兩句,這次卻罕見的沒說話。

    氣氛沉寂下來,呂梁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他什麼也沒問,只是引她往裏走。

    院子黑漆漆一片,然後就是亮堂堂的屋子。

    很暖和,確如呂梁所說,全長安沒有比這兒更暖和的。

    熱水早備好,她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上身乾爽衣服,鑽進絨面褥子。

    老張見蠟燭熄滅,小聲對自家主子道。

    “少東家,將軍歇下了,您也早點去休息吧。客房都收拾好了。”

    呂梁掩住嘴輕輕打了個哈欠,“張叔你先去休息吧,我不困。”

    “我再看會兒她,待會兒再去睡。”

    老張聽他這麼說,也就退了下去。

    那一晚,呂梁站在臥房外的長廊,一個人站了很久。

    他看着大雪從漆黑的夜空紛紛落下,來自天空的舞蹈好看是好看,卻總透着絕望。

    他突然很想很想那時在辟雍的日子,那時候他們還年少。

    那時陌九從不會哭。

    誰惹她不快了,揮着拳頭就打回去。

    只是那時她眼神一向不好,身旁平白無故養了白眼狼。

    現在她眼神依舊不好。

    那時她哪裏會哭呢?

    哪裏會躲起來哭成這樣?

    她是陌府最尊貴的小公子,是陌府未來的少族長。

    還有陛下眷顧可以依靠,真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她大哥還是大司武,在辟雍還有司教罩。

    沒人敢欺負她,誰會不要命?

    她怎麼會哭呢?

    她從來不會哭。

    那夜,雪下的很大。

    雪不像雨會滴滴答答發出些聲響,它無聲無息的落下,不一會落了厚厚一層。

    等到第二天,老張推開門。

    外頭好亮,亮的他眼前一陣眩暈,粗糙的手掌按了按眼睛。

    世界銀裝素裹,日光柔柔的灑進雪地。

    愣了會兒,想起出門有事,才匆匆朝客房趕去。

    一晚上都在掛念兩人,雖早早回來,翻來覆去也沒睡好。

    少東家他看着長大,自是一片心都在他身上。

    陌小將軍、陌小將軍……

    在西羌時教過她一點拳腳,雖不知她還記不記得,可陌小將軍是個好孩子,好孩子總是招人疼。

    臥房的門開着,裏面沒人。

    客房裏,呂梁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漱口洗臉。

    見他來了,在熱水裏浸了浸手,擦乾。

    “張叔,今日的賬本可到了?”

    很平靜,每個人都很平靜,平靜的好像昨夜什麼都沒發生。

    “好啊,照常碼到書房吧,我待會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