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392章 哪有時間站隊?
    親姑侄見面的力量很強大,李宸早日恢復的信心也日漸強烈。

    從最開始恐懼陽光、害怕見人、拒絕醫治,到後來漸漸接受,到現在滿懷希望積極配合,孃親身體恢復越來越快,人也越來越開朗。

    這種人類醫學史上的奇蹟自然也離不開陌九從旁協助,雖然她一點醫術都不懂,但主打一個陪伴。不管當日公務再怎麼繁忙,都要抽出一時半刻去陪陪孃親。

    看着孃親一日日更好,想到剛回到她身邊時真的沒有一點安全感。

    哪怕屋子裏擺滿燭臺,只要一到晚上,一閉上眼睛,總是歇斯底里大叫,整個冠軍侯府都被嚇醒,一羣羣鳥從樹林裏驚飛。

    每到這時,陌九無論在看什麼重要文件,都會立即放下來先去照顧孃親。

    昏黃的燭光下,她蜷縮着瘦的皮包骨的身子邊哭邊發抖。

    她會抱着孃親輕輕拍她的背,唱孃親以前給她唱過的童謠,孃親便漸漸安靜沉入夢鄉。

    陌九出了名的睚眥必報,最後那幾個冷天,她不是沒想過去報仇。

    魏府將孃親折磨成這樣,就算他們死一百次也難解心頭之恨。

    可孃親卻搖頭不准她去,再加上那幾天古法真的治好了孃親的舌頭。

    有恢復的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先就這麼着,於是便輕輕拍孃親的手,安慰她“小九聽孃親的話,現在不會去惹事。”

    (對,現在不會,以後再去。)

    現在,陌九欣喜的看着孃親多日來的變化。

    初春的明媚陽光裏,陌九邊喝茶邊看她演示——肩膀使勁一扭右手手臂擡起來一點。不能活動自如,恢復了些力氣,不再軟塌塌的一坨死肉。

    春風吹開孃親一臉笑意,她開心的就像個孩子,轉過臉對她說,“我覺得我秋天就能去西羌了。”

    窗外是明媚的春光,柳樹上冒出嫩綠的新芽,新灑上的草籽裏還有一片片嫩黃色的花。

    陌九坐在窗邊,看着孃親笑,她也笑。

    “何止啊,我覺得孃親是謙虛,這麼厲害的康復速度,再加把勁,到夏天,到夏天咱們就去西羌。到西羌,小九帶你去看成羣的牛羊,夏天的草原很漂亮。就是蚊子太多,到時候咱們喊舅舅一塊去,他那兒好多驅蚊的草藥。”

    李宸轉過輪椅,不滿意的抿抿嘴。

    “除了你舅舅?還有誰?這你都能忘?魑啊,當然是魑!魑你可不能忘。咱們以後去哪兒都得帶着魑,魑不去,那我也不去。”

    陌九喝了口茶,喫味的對屏風後的陰影埋怨,“表哥,孃親自從看到你,可越來越看不上我了。”

    日子這麼一天天過,漸漸暖和,白天越來越長,夜晚越來越短。

    陌九相信一切會越來越好,就像這平平淡淡的日子。幸福越來越長,痛苦會越來越少。很快孃親治好一身病痛,那時家族的事安排的七七八八。

    一切準備好,趕在新皇登基前,她會辭官。

    帶孃親和舅舅離開,去哪裏都好,只要遠離這塊地方。

    到時候,她的孩子會在全新的土地上出生,在新的地方長大。

    陽春三月的綠蔭裏,陌九坐在梧桐樹下,品着徐徐清風,撫摸着逐漸鼓起的小腹。舅舅說是個男孩,生產會是夏末那幾天。

    孩子有時調皮的踢她,有時安安靜靜睡覺,有時甚至聽到他在說話。

    陌九開始覺得自己有點依賴他,不是他依賴自己,是自己離不開他。無論何時他都在,她上朝時他害怕的退避三舍,她批公文時他自己玩,她閉目養神時他會唱歌,她餓了時他也餓,還會提醒她要喫點好喫的。

    以前從不敢想自己有一天會懷孕生子,十多年的時光都是作爲男子活着,她真把自己當做男子,忘記還有孕育孩子這項功能。

    春天快結束時,湖上的鯉魚喂的越來越肥,柳樹越來越綠。

    下朝後照例會拖着陛下去御花園轉上幾圈,下午喫過午飯坐在亭子裏趴在圍欄上,一把把魚食撒下去,一簇簇錦鯉彷彿一朵朵大牡丹花,聚起又散開。

    陽光越來越好,照在湖面上閃的人眼睛睜不開。

    鄭陵他們一直過來喫飯,喫過後就在亭子裏坐坐閒話聊聊天。

    以前話題天南海北,幾人見識的多,啥話題都能撈過來說上幾句。而最近,話題開始單一起來,左右不過是“誰會成爲東宮”。

    誰會成爲東宮?

    從朝堂內外至茶坊酒肆、街頭巷尾,上至皇親國戚、達官顯貴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無不討論這個話題。

    陌九將自己圍在幾堵院牆內裝聾作啞,一心想避開這場紛爭。

    幾個月來能和她說上話的人都明裏暗裏在打聽,問她會站哪邊。甚至今日散步,陛下都有意無意說到這個話題。

    多虧她反應敏捷,耍着一貫的伎倆,套用“指着湖面驚歎陛下那幾條魚好肥”這一套模板,複製粘貼裝傻裝了過去。

    其他大事小情透露幾分都沒關係,但是對這件事她嘴風很緊。

    無論什麼人從什麼角度側面切入打探她的立場,哪怕是對鄭陵呂梁和漁陽,她都一個字都沒透露。

    “這事兒,小九你可真不夠意思,咱們這麼多年兄弟,這都不肯說?”

    如此這般埋怨,她耳朵都快磨出老繭,“我告訴你們了啊,你們不相信啊。我不站隊不站隊不站隊,聽清楚沒,重要的事情說三遍,要不要我借個喇叭來對着你喊?”

    她說的都是真話,確實沒站隊。

    哪有時間站隊?

    她忙着掐算日子,要趕在陛下仙遊前帶着孃親遠走高飛。

    “陛下身子越來越不好,今日去御花園邊散步邊說話都開始喘。”

    陌九將手心最後一小撮魚食灑進水裏,各色鯉魚撲來搶食。它們一點不餓,但還是要搶,不要命的搶。

    呂梁翹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曬着日光,看笑話似的幸災樂禍,“皇帝老頭養了你們這班好苗子,也不見勸勸他保重身體?”

    陌九拍拍手,將指縫間的幾粒魚食抖進湖裏,輕笑道。

    “這可賴不着我,那都禮部的活,言官的話兒,最多文官能管上一管。我是誰?舞刀弄槍的武夫!可不能搶了別人的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