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嬌懷孕時伺候的好，月子坐的好，身子愈發舒展。
聽到陌九遭遇慘劇那天，臥在睡榻上笑的花枝亂顫。心情一好，胃口更好。各色的高級點心從四國源源不斷的運進府裏喫着，身子好了，胸脯日漸豐滿。
性感的紅脣添上南瑾新近呈上的口脂，無時無刻不散發着勾人幽香。
“娘娘，那賤人都落到如此田地了，奴婢看娘娘不用擔心，安心養、哦，養小世子。”
聽到“小世子”三個字，魏明嬌毫不掩飾的笑彎了柳眉。
按東祁禮制，只有嫡長子纔有資格繼承爵位，纔可稱世子。
芬琳撿了個色澤最好的荔枝遞到魏明嬌嘴邊，“娘娘，最好的自然都該是娘娘的。王爺是，世子也是。”
柳眉彎了彎又露出半分憂愁，右手撐着頭，左手慵懶的垂在側腰，“你呀，就是比小嵐那丫頭懂事，說話也動聽。”
可又不免擔憂，要說全長安誰最盼陌九死，恐怕再無出其右者。
話又說回來，陌九雖該死，又一向說話算話。上次說了不搶王位那就不會搶。一生下兒子就請旨兒子姓陌，也擺明她不貪燕王府半杯羹的假清高。
可這麼關鍵的時候，她魏府快掌權的時候，陌九突然又回來了，還是殿下親自接回來。接她回來幹什麼？陌岫也被接到魏府住。
心裏不得勁，保不準殿下怎麼想，說到底，選繼承人的還是殿下。
陌九居住的別院有重兵把守，一干消息對外封鎖，侍衛侍女一個個嘴比狗嚴。
有時聽到傳出雞飛狗跳，小小知道一下陌九過的不好，魏明嬌那幾日飯都能多喫兩碗。
而如今長安風雲變幻，能過的如她優哉遊哉的，就連公主都及不上。
離燕王府幾公里遠的臨華殿，祁小迎已經惴惴不安的被困了好幾日，如今終於按捺不住，“母妃，最起碼見一面，我要去看看父皇。”
淑妃娘娘拉住她，“逞什麼威風，現在這宮殿都出不去，你還想去見陛下？就算見到了陛下你能做什麼？你什麼都做不了，就別去添亂了！”
“可總得做點什麼，總不能一直坐在這兒等吧！”
祁小迎皺着臉鬧，她都被關在這兒好幾日了，出不出去，睡睡不好。
淑妃娘娘順手拉到身邊，好言相勸道，“現在不是什麼好光景，外面都是皇后娘娘的人，殺人跟玩似的。咱們女人家派不上用場，保住命纔有機會等到陛下來救我們哪。”
安慰祁小迎時她眼中也有淚水在打轉，朝不保夕的日子，誰又能保證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後宮如此，更何況前朝。
皇帝被幽禁，前朝大臣全都被困在金鑾殿內。站魏府贊成祁盛爲東宮的回家與妻子相聚，否則就沒喫沒喝的在這金碧輝煌的大殿裏等着。不少人熬不住，迫不得已在請願書上籤了字。
也有忠臣大罵魏府“亂臣賊子”，眨眼在屠刀下光榮就義。
僅剩的幾個大臣也是喪的像幾條垂死老狗，哪有半點指點江山的氣魄，蓬頭垢面的癱倒在地，耷拉着腦袋，無神的看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發呆。
餓還是其次，口渴，非常渴，嗓子乾的快冒煙了，僅剩的幾滴唾沫星子都擠出來嚥了下去。
整個長安上空都壓着一層厚厚陰雲，轟隆隆的雷聲從長樂宮向外滾，壓的這座城喘不過氣。
長樂宮內，祁武帝躺在牀上，白髮蒼蒼，奄奄一息。
李恩濟守在牀邊，顫顫巍巍遞過水，“陛下，您喝口，喝口水。”
祁武帝臉上滄桑盡顯，佈滿皺紋的眼角扯了扯，睜開渾濁的老眼，嘴脣動了動，不可避免回想起過去的日子。
他輝煌一生，功過可由史書評說。
然而，他似是想起什麼。
這位歷史上曾綻放出最耀眼光芒的帝王，到底沒經得住世上最誘人的誘惑——長生不老。
他想長生不老，想享受統治龐大的國家的樂趣，希望這個國家永遠在他的統治下，渴望永久享受人世間無上光華。
白髮越來越多時，他想起自己坐在鏡子前有點慌。
想到有一天會死，他辛苦打拼，爲東祁奉獻一生，殫精竭慮，甚至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哪有什麼宏偉願望，操勞一生，臨了臨了想多活幾年，好好享受半輩子籌謀操勞的豐厚獎賞。
長樂宮很暗，只有牀頭邊一盞昏黃的油燈幽幽發出昏暗的光。
武帝側過臉，勉強能看到面前跪着一個人。自始至終，陪在他身邊的也只有這個老太監。沒有風，長長的紗簾在風中飄蕩。
實現四國大一統的帝王垂垂老矣，“恩濟。”
“老奴在的，陛下。”
“算日子，陌九該回來了吧。”
“回稟陛下，算日子，應該是回來了。”
往日氣宇軒昂的長樂宮，此時只有主僕二人相依爲命，消息傳不進來也遞不出去。反賊魏氏安排的宮人每天遞進一些飯菜和水，再接出去尿盆和垃圾。
所有門窗都用鐵釘子封的死死的，連光都透不進來。
整個宮殿都沉浸在一片寂寥中，散發着老人臨死前臭烘烘的發黴味。
武帝閉上眼睛，發出遲緩的呼吸。
李恩濟撐着牀沿喫力起身，一步一踉蹌，佝僂走去黑暗裏。
武帝又睜眼看了看他，都快七十歲了，如今身子倒縮成幾歲孩子。
直到完全消失在黑暗裏，武帝又閉上了眼睛。
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
眼前不斷閃過一個人影，乾燥的嘴脣蠕動出聲，說兩個字舔一舔嘴脣，又說兩個字。
蒼老的聲音消失在空蕩蕩的大殿中，誰都沒聽到，誰都聽不到。
相隔這麼遠，陌九卻奇蹟般的睜開了眼睛。
“陌九，陌九，陌九……”
誰在喊我？
這是陌九睜眼第一個想法，沒錯，確實有人在喊她，她能確定。
燦爛的冬日陽光撒了一地，整個房間都飄着一股臘梅的清香。
她撐着手臂坐起身，才發現房間角落裏還窩着一個鵪鶉一樣縮成一團的侍女。拿着雞毛撣子護在胸前，瑟縮的躲在牆角邊，明亮的大眼睛畏懼的看着她。
這楚楚可憐的淚眼，彷彿很熟悉。
她揉着額頭想了想，終於認出來，最近發生的事太多腦子還糊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