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穿越養娃日常 >086 考場
    接下來幾日,徐二郎和鄭順明也無心外出,兩人每日都在書房中觀摩早先前輩們的答題流程,摸索出答題套路和遣詞用句上的技巧,不得不說,還真有些收穫。

    秋闈那天萬里無雲。

    朔州這裏的天氣,天氣晴朗時天空碧藍碧藍的,如同一汪湖水一樣,湛藍透徹,一眼之下讓人的心情都跟着開闊許多。

    最起碼今天要參加秋闈的學子們的心情都是非常舒暢的,昨夜睡前他們都還擔心今天會狂風大雨,畢竟前幾日天氣一直陰沉,而朔州境內不少地方都落了雨。平常時候下雨也無礙,但若是秋闈當天下雨,那對於這些身子孱弱的學子們來說,可真是一個災難。

    好在老天爺還算開眼,這次給了個豔陽天,不至於讓大多學子受淒寒大雨之苦。

    但即便如此,進考場時徐二郎和鄭順明也將自己厚實的單衣套了一層又一層,唯恐一個不慎變了天,那時候再想要件厚衣服取暖,卻是爲時已晚。

    而爲防有人在科考中夾帶,不管秋闈還是春闈,都是不許穿棉衣的。所以,學子們爲了禦寒,只能穿一件又一件的單衣。

    徐二郎身子筆挺頎長,即便穿了多件也不顯臃腫,反觀鄭順明,他本就稍微富泰,又面容醜陋,穿着那麼多件衣裳在身上,襯得整個身子都圓滾滾的,面容也越發……不堪。

    好在他心胸開闊,並不在意,反倒自嘲似得唸叨兩句,頗有些自娛自樂之態。

    眼見着時辰不早,兩人一同出發,等到了貢院門口,就見裏裏外外都擠滿了人。而周圍圍着的,大多是些看熱鬧來的百姓,或是起鬨“這位秀才老爺可真富態”“這位秀才公年紀如此輕,怕還不到弱冠,真是年輕有爲”“看這裏,這位秀才公相貌如此英俊,不知是否成親?”

    不巧,差點被拉住詢問是否成親的這位秀才公,正是徐二郎本人。好在他反應敏捷,往左躲了躲,輕易避過了要拉他的那隻手。

    被人如此冒犯,徐二郎回過神後就冷冷的看了過去。他眸光冷厲如刀,犀利森寒,倒是讓那貿然造次的婦人瑟縮了下,可想到自己此番過來的任務,那婦人也是咬着牙,又提着心湊上去詢問一句,“公子容貌英偉,年輕有爲,想來必是沒有成親的。我乃池府家奴,我家小姐年方二八,貌美如花,身段荏苒苗條,當配於公子爲妻。小姐乃家中獨女,家有良田千頃,旺鋪數十,宅院五、六,若是公子娶了我家小姐,這些家產可都是公子您的,公子您就少奮鬥幾十年啊。”

    有旁觀者起鬨,“我也想奮鬥幾十年,那麼貌美的小姐,嫁與我成不成?”

    那婆子立馬就插着腰大罵,“滾你個龜孫!癩蛤蟆想喫天鵝肉,你想得美!”

    人羣哈哈大笑,這時人堆裏突然有人喊了句真話,“你那小姐苗條是真苗條,就是貌美這點,那能稱得上美麼?臉上一顆大黑痣,再好的顏色都被耽擱了。還有你們家不是要給小姐招贅麼?嘖嘖嘖,且別在這兒糊弄這些秀才公了,不然人家惱了,有你們好果子喫。”

    人羣喧喧嚷嚷的,徐二郎卻早已脫身等待檢查。

    他從墨河手中接過裝着筆墨紙硯和九天食物的籃子,低頭在墨河耳邊囑咐幾句,才轉過身繼續排隊。

    墨河走出人羣,招了兩個跟隨來的小廝,交代兩人幾句,兩人就擡頭瞅了一眼當初拉住徐二郎的胖婦人,扭頭消失在人堆裏。

    徐二郎進了貢院這日,朔州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與朔州有四五天距離的平陽鎮,卻是悽風慘雨,天氣冷的不要不要的。

    瑾娘惦記着今日就是秋闈的第一天,所以晚上睡得並不踏實。等半夜裏聽到窗外傳來風聲雨聲,她剩下不多的那點睡意,也都消失殆盡了。

    長樂對夜雨還有些畏懼,每逢打雷下雨的天氣,小姑娘總是睡不安穩,這次同樣如此。她早前還睡得好好的,可雨水噼裏啪啦一落下來,小姑娘立馬驚醒了,惺忪的睡眼中,還有着尚未消散的畏懼。

    恰逢徐二郎不在身邊,瑾娘自然趕緊讓人將長樂抱過來。長樂對瑾孃的氣息很熟悉,睡在她身邊,被嬸嬸拍着後背,很快又睡熟過去。留下瑾娘一人,越發精神了,睜眼直到天亮。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誰都管不着。可心中明知道這個道理,瑾娘也沒辦法把心放回去。

    長安長平想來也知曉徐二郎今日開考,又加上天氣不好,瑾娘許是會擔心,所以上完上午的課程,兩人就跑到了後院。

    長安說,“嬸嬸,我問過夫子了。錢夫子說,此番雨水從東南而來,往西北而去。天上雲跑的慢,雨水要趕到朔州,且要等到今晚或是明早呢。”

    瑾娘聞言不僅沒鬆口氣,反倒更提心吊膽了。

    這要是考前知曉要變天,還會多穿戴幾件衣裳進去避寒,可若是開考了再變天,這老天爺不坑人麼。

    心裏想着這些的時候,她也攏緊了身上的小襖,覺得冷的不成。這冷風邪乎的很,直往她懷裏鑽,她手腳都涼了,現在只想弄個火盆烤烤。

    而徐二郎,現在只能希望他有些先見之明,會穿幾件衣裳進去。不然,不然只能寄望於他這些年習武健身有些成效,別輕易被貿然而來的雨水和寒涼打到,否則這次秋闈真算是白瞎了。

    遠在平陽的瑾娘自然不知道,朔州現在不僅沒下雨,反倒和風暖日,萬里無雲。

    可這天真就像是小孩兒臉一樣,說變就變。

    半下午時朔州就起了涼風,天上的日頭也隱匿在厚厚的雲層中,再不出來了。而到了傍晚時分,豆大的雨點打下來,打在貢院正中放着的日晷上,噼裏啪啦響個不停。

    但凡心態差些的學子,此時提筆寫字的手都是抖的。而那身體本就孱弱的學子,擰着眉頭面色也難看的很。反觀那些身強體健的,只是往外多瞅了一眼,隨即便點燃蠟燭,繼續專心做自己的試題;還有那沒報多大希望進考場的學子,此時也就只有他們是開懷的——這些人突然意識到,若是太多學子因爲風寒燒熱退出考場,那麼他們中舉的機率不就更大些?說不得原本根本就是來陪跑試水的,最後卻得了個舉人名頭,這事兒想想就很美。

    天色完全黑下來時,雨水已經很大了。

    徐二郎所在的這間號房有些漏雨,但只在縫隙間有水痕劃過罷了,號房其餘位置倒是還好。不像他隔壁,剛纔答題時,他就聽見隔壁學子慘叫一聲,原來是他頭頂漏雨了,就是那麼巧,一滴水珠恰好落在他下筆的地方,頓時出現一團黑漬。

    這樣的試卷通常都是做廢卷處理的,因爲擔心有人以此爲記號作弊,所以但凡試卷上出現這樣的污漬,考生這一科也就廢了。

    秋闈總共考五科,廢了一科,那也意味這此人今年與舉人無緣了。

    也因爲出了這件事件,考場中的學子愈發謹慎忐忑。

    他們沒想到,他們還沒被雨水帶來的風寒打到,卻先倒在了雨水本身帶來的事故上,這還真是給衆人敲響了警鐘,讓人不得不愈發驚醒。

    徐二郎答題答的謹慎,動作也很小心,所以等着一科考完,試卷也乾乾淨淨,整整潔潔,不過還是等到衙役把試卷收走後,他才真的舒了口氣。

    提了一天的心此時鬆散下來,徐二郎頓覺飢餓難當,他打開身側的提籃。從中取出炭火和一個小鍋,先是引燃炭火,燒開熱水,然後拿小刀切了一些薑片放入其中,煮起了薑茶。

    就着薑茶喫完了三個羊肉燒餅,徐二郎還有些餓,可卻再喫不下東西。

    初進貢院時,衙役爲檢查是否有夾帶,將餡餅都掰開了檢查。有那檢查仔細的,甚至恨不能將餡餅掰碎。

    好好的餡餅成了……慘不忍睹的模樣,他能勉強嚥下已是難爲自己,卻是喫不下更多的了。

    有衙役發了新的試卷下來,又有一人站在貢院中間的位置開始讀題。徐二郎將題目一一記下,隨後纔將試卷收好,自己則合身躺在只容一人棲身的牀榻上。

    這號房很小,幾平米見方,牀榻自然也狹小的很。徐二郎身材頎長,躺下後腿都伸不直,也是難受的很。

    但即便如此,該睡時也得睡,不然沒精神,明後幾天的考試就要耽擱了。

    往遠了說,考試總共九天,這是一場持久戰,只爭這一朝一夕的時間是沒用的,開考時把精力都耗盡了,之後幾天怎麼辦?到時候腦子一片混沌,身體也疲累睏乏,還如何答題?那纔是自掘墳墓呢,所以還是睡覺吧。

    貢院中漸漸恢復安靜,只有那些身體孱弱的學子,還在頂着嚴寒雨水答題。

    他們又何嘗不知道養精蓄銳的道理?但各人的情況不同,他們身體孱弱,怕是撐不到第九天,身體就要發出警告被擡出去了。

    與其留下沒有答完的試卷出貢院,他們不如在體力尚且能支撐時,多答一點試題。盡己所能,這樣即便最後被擡出去了,也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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