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放在自己腿上的兩本功法,這是他方纔觀洛驚鶴習劍的閒暇時,在身後的樹洞裏發現的。江火輕嘆一聲,說道“一本《長水魂經》,剛好用來撥正你那已錯過最佳修煉時機的身體,還能潛移默化你的修行潛力;一本《葵道練氣術》,一反修行由外到內的尋常路數,可讓你在外境達成之前先行修煉內氣,藉此衝開穴脈。於你現狀再適合不過,誰成想你給它藏在樹洞?”
習劍開始之時,劍疤老漢就自覺離了此處,去一旁的山道處候着了,而嶽瘸子更是早就揹着那破竹簍,找地兒撒歡去了,所以木屋前只有他們二人。
“呸!你說它好,我偏不信!”
洛驚鶴現在是一個滿腔怨憤無處發的境地,說討厭江火吧肯定是沒有的,但就是氣,聽他說什麼,自己就想堵回去。
“好罷好罷,既然你這麼拗,那我的《十里劍機》也就不教了吧。”
十里劍機!
洛驚鶴眼睛眼睛大亮,連持劍的手都不自主的歪了三分。釣鰲客的‘劍重劍’雖然天下聞名,但那山河意氣,何人可以複製?倒是在這劍重劍的盛名之下,也難得有另一招劍訣被人們銘記,且只要有人見過,便同樣奉爲至道。
便是這十里劍機。
藏鋒、劍草、引河、風間、氣如長虹!
奪斫、劍碑、瀚海、重雲、一地大同!
能將劍氣魂火融爲一體,再鋪陳開來成爲十里劍域的,天下唯此一種劍訣。
“不行!你必須教!若是教我,我定能讓它發揚光大!我與你不同,立戈馬踏疆場對於我來說,那是遲早的事,屆時我所面對的,是一百人、一千人、一萬人。所以你這‘十里劍機’非教我不可。”
江火笑了笑,放下酒壺坐起身子,拿着兩本功法走到洛驚鶴身側,先伸手扶正她舉歪的手臂,然後把兩本功法塞到她的腰間,說道“這本劍訣教你自是無妨,也正如你所說,這劍訣交由你也算得合適。不過太過剛厲並非好事,只營殺道也難長遠。就如這兩本功法一般,一本取‘葵’、一本取‘水’,皆是外剛內柔之意,雪越山與你父王的心,你當明白。”
太過剛厲並非好事,只營殺道也難長遠?
洛驚鶴英氣的眉毛挑起,收劍入鞘,轉身甩開高長的馬尾辮,走到江火放着酒壺的青石旁邊,一屁股坐下,仰起頭,看着天空,說道
“今天不練了。”
“不練了?那你昨日份的酒可就浪費了。下次還想我教你練劍,便得再下山買一趟酒。”
洛驚鶴乾脆整個人都躺在青石上,說道“那就再下一趟,反正既然準備扛起這將軍府的擔子,也就不差這一日。”
江火走過去提溜起地上的酒壺,喝上一口說道“我以爲前幾日你說找我學劍,只是被那尾隨上山的人刺激到了,一時興起。”
“有什麼好刺激的,我都被追殺慣了。”洛驚鶴撇了撇嘴,語氣有些疲憊
“七歲的時候,我上街找那整日醉酒的爹,跌跌撞撞尋了一路,終是在一家酒樓中看到了我爹的身影,可我也同樣看到了,樑上拿着刀蒙着面的刺客,那時年幼,沒能學會什麼膽魄,只能驚叫出聲。於是,那天我第一次捱了不知名仇家的刀子。再之後,我學乖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在家裏躲着,可不曾想那隔壁房院一直和善的李大娘,既也在我身後捅了一刀!她哭着、笑着、喊着爲自己的孩子報仇了……可我沒能如她所願,我命大,沒死成。”
“嗯?!”
洛驚鶴聞言突然直起身子,看着江火引人心神的臉龐問道“你怎麼知道?”
“一個朋友的女兒告訴我的,說來她跟你還有不少相似之處。”
都是王侯之後,都有自己的算計,只是性情天差地別罷了。
洛驚鶴好似不想聽到有什麼人與她相似,一把奪過江火手中的酒壺,自己灌下一口賭氣道“你這人真不會聊天,不讓我安靜把話說話,還擡出一個什麼與我相似之人,真是無趣的緊!”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奪江火酒壺了。
但旋即又擺擺手,嘆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你的那句‘只營殺道也難長遠’勾起了我一些回憶,所以今日不想練劍,這樣說些真心話,聊上一聊也挺好。”
她的每一夜夢裏,還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兩個兄長死去的慘象,聽到自己孃親抱着小小的她時,魔怔了般一直念同一句話止戈止殺、止戈止殺……
搖了搖頭,洛驚鶴一拍腿從青石上站起來,說道“一直說這種喪氣話,我自己都不愛聽了。不如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怎麼樣?”
“自是可以。”
洛驚鶴轉過身,正對着江火,緩緩開口道“你有趙太上那個大敵在前,而我們洛北將軍府遲早有一天也得直面景寰。所以我想,要不你乾脆就加入我們洛北將軍府吧?”
江火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同樣拍腿起來,拉着洛驚鶴走回木屋旁,說道“來來來,接着練劍!”
“練什麼劍啊,你要是入了我門將軍府,我還需要練劍嗎?”
“哎對,所以你還是練劍吧。”
“你!”
“我跟你講,我這路劍訣對於劍道基礎的要求很高,我也不跟你講那些其他人能教的東西,我便跟你說一說這劍道的出、停、收……”
洛驚鶴能怎麼辦?學吧。
不過這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絕,所以內心有些不甘
放塵山有什麼好?一個掌門遇事龜縮不出,讓一個青年人擋了一次又一次,哪裏比得上她洛北將軍府?
哪裏呢,大抵是情義吧。
……
就這樣過了再兩日的一個清晨。
江火打開房門準備找一趟雪承的時候,門外立了一位面生的少女。
見到他開門的一瞬間,便立刻迎了上來“師、師兄你好,我是內門的陳雨青,下雨的下,青、青鳥的鳥!”
眉目羞怯,面頰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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