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199章 順我者昌(下)
    曹簠所部果然在次日上午趕到了赫圖阿拉,停留在城西的河對岸開始紮營。正如此前所預計的那樣,此時蘇可蘇滸河還在封凍,冰面甚厚,河流本身不構成嚴重的進軍阻礙,了不起就是“路面溼滑”了一些。

    當然,無論曹簠還是努爾哈赤都知道,紮營在此不代表就會在這個方向發動攻城作戰,曹簠停留在此不過是等待楊元抵達。待三路大軍在赫圖阿拉成功會師,明軍肯定會調整部署——多半會在城南、城東發動攻勢。

    曹簠剛剛巡視完臨時營建,又仔細安排了防備偷襲的各項部署。他對自己選擇先在河西紮營很是滿意,因爲河西雖然不便直接攻城,但同樣的,努爾哈赤也沒法方便地越過冰河前來偷襲。

    這很好理解:一來冰河“路滑”,雖然可以渡過,但要快速卻很難;二來冰河之上沒有任何障礙物,瞭望得格外清楚,哪怕晚上都能看得分明,所以這個位置基本可以杜絕被偷襲的可能。

    曹簠忙完這些事便把戚金找來,又派人通知麻承勳也過來商議軍務——這個動作有些多餘,因爲派出去的人才剛出轅門,麻承勳就已經到了。

    “哈哈哈哈,麻參戎還真是個急性子。”曹簠對麻承勳還挺客氣,雖然他是上官,肯定不至於出轅門迎接,但卻也走到了帥帳之外相迎。

    麻承勳知道曹簠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不是他麻承勳一個軍中晚輩的面子有多大,而是因爲他麻承勳代表的是宣大將門,而宣大將門又是高司徒在軍中最爲鐵桿的一派親信。

    曹簠敬的不是他,是他背後的高司徒。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麻承勳見曹簠出迎,連忙一個單膝跪,抱拳參見:“標下開原參將麻承勳參見總戎。”

    曹簠本要攔他,但離得太遠,只來得及把他扶起來。扶起來之後,曹簠打量了他一眼,含笑問道:“這麼快就能披甲了?傷勢如何?身上這藥味可不輕啊。”

    麻承勳哈哈一笑,道:“軍中醫師說了,標下運氣不錯,沒傷到要害,只是暫時左手使不上勁而已。至於這藥,總戎應該也知道,就是劉家獻上給大司農的那個金瘡藥,現在分作萬應百寶丹和萬應百寶散。

    標下當時昏迷過去,屬下人立刻給標下口中塞了一粒萬應百寶丹,又以酒水送之。還別說,這玩意還真是厲害,不說活死人肉白骨,但一顆百寶丹下去,但凡是失血之類的傷,吊命總是無礙的。”

    那是自然,雲南白藥的主藥就是三七,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也說了,這味藥“止血散血定痛,金刃箭傷、跌撲杖瘡、血出不止者,嚼爛塗,或爲末摻之,其血即止。”

    劉顯當年在西南偶然得之的偏方雖然未必就與後世的雲南白藥一模一樣,但也同樣是以三七爲主的金瘡藥。這藥獻給高務實之後,這些年來京華工匠學堂醫學系又通過無數實踐進行了改良,現在說是基本類似於雲南白藥,想必問題不大。

    後世雲南白藥馳名中外,早前大衆都只知道其“由數種名貴藥材製成”,具有化瘀止血、活血止痛、解毒消腫之功效,臨牀上主要用來治療跌打損傷、槍傷刀傷、瘡毒腫痛、胃痛及痛經等。

    早年間用過此藥的人肯定都曾注意到,打開雲南白藥的瓶蓋,會發現有一個保濟丸大小的紅色顆粒“躺”在上面,那個叫做“保險丸”,而民間直接給了個俗稱:救命丹。

    這顆保險丸雖小,但其實它可能比裏面的藥粉更值錢。這保險丸爲救急所用,因爲藥性比較強烈,一般只用於嚴重跌打損傷或內傷出血。而且,這顆保險丸能且只能口服一粒,服用方法也比較有逼格:最好以黃酒送服。

    高務實前世,其父曾在西北邊疆當爆破兵,就有過靠雲南白藥保險丸救回一條命的經歷,以至於後來每當提起這藥,都免不得在兒子面前充當該藥的免費推銷員,所以高務實印象極其深刻。

    由於這個原因,後來網上曝出雲南白藥在國外公佈配方中所含藥材成分時,高務實很是關心了一下,其中印象最爲深刻的就是雪上一支蒿和草烏。

    現代醫藥學臨牀研究認爲:雪上一枝蒿性溫,味苦、辛。有劇毒。能祛風除溼,消炎鎮痛。用於風溼骨痛,跌撲腫痛及牙痛等症,療效顯著。並明確指出其多爲外用藥,內服慎用,宜在醫師指導或監視下服用。

    該品在1974年才正式收入《雲南省藥品標準》,1977年收入《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因其毒性劇烈,治療劑量與中毒劑量相近,被列爲國家特殊管理藥品。

    而草烏同樣也因爲含烏頭鹼,屬於劇毒物,一旦用之不當,極易引起中毒。

    不過高務實雖然是醫學外行,卻也知道撇開劑量談毒性是耍流氓。何況中醫還比較特殊,不同的藥材搭配、不同的製作工藝,都會將最終藥性或毒性完全異化。

    雲南白藥也是如此,那顆保險丸之所以效力極強但偏偏又不能多服,其實就在於控制毒性與取用藥性之平衡。

    麻承勳現身說法,告訴曹簠道:“標下醒來之後,只覺得肩窩麻痹,但未覺疼痛,甚至還能活動,亦不見血。三日後便自覺無礙,若非軍醫不準,標下甚至想開弓試試手。”

    曹簠其實見過很多傷員,對這萬應百寶丹的療效也很熟悉,聞言只是哈哈一笑,道:“那可使不得。這藥雖然鎮痛,止血也着實了得,但你那傷仍是在的。此時該休養還得休養,否則你一用力,傷口照樣也得裂開。”

    曹簠說完,戚金也關心了一番,三人說說笑笑進了大帳。

    分官職品銜坐好,曹簠便道:“麻參戎,你早來一日,可曾發現赫圖阿拉有何異動?”

    “正要與總戎說起。”麻承勳正色道:“努爾哈赤似乎沒什麼異動,但舒爾哈齊有,他悄悄派人來見標下了。”

    曹簠聞言也是面色一正,凝神問道:“哦?他有何事找你?”

    “舒爾哈齊說,努爾哈赤對他起了疑心,他現在在城中頗爲被動。”麻承勳右手無礙,從懷裏摸出一張草圖,在戚金的幫忙下,在曹簠面前的帥案上鋪開,道:“這幅地圖是赫圖阿拉城中的佈防圖,是舒爾哈齊送來的。”

    曹簠掃視了一眼,搖頭道:“圖或許不假,不過這佈防圖的用處卻並不大。”

    這話說來好像比較奇怪,敵軍的佈防圖這種東西怎麼說都應該是非常重要的軍事機密了,怎麼會用處不大呢?然而麻承勳和戚金都懂曹簠這話的用意。

    眼下的局面,對方全部兵力都在城中,而因爲冰河的關係,赫圖阿拉的西、北兩面根本不可能作爲攻城的發起地——炮營不可能擺在冰河上發炮,因爲火炮齊射時的震力太強,甚至比數千鐵騎奔馳而過還要強,天知道會不會把冰面震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