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 第220章 北洋遠征(十七)
    “雖然法律對委託監護主爲自己徵稅的數額有所限制,但實際上徵收的數目是無法計算的。專權者搜刮他想要的一切東西,用盡他一切想用的辦法,結果一個印第安人有時竟要繳納二十次賦稅,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印第安人)也不敢抱怨,因爲很少可以得到伸張正義的機會。”

    一些印第安人爲監護主常年累月的工作,卻只有微薄甚至於根本沒有任何報酬,且還需要向監護主交納沉重的貢賦。

    監護主向印第安人徵收貢賦的標準也非常不合理,監護主徵稅時會以早期人口普查數據爲準,向印第安人社區徵收實物稅或錢稅,但是其所用的人口數據卻不準確。因爲社區內的許多印第安人都已經死亡或逃離了,社區里根本沒有那麼多印第安人,卻需要承受很大的經濟負擔。

    一些西班牙殖民地的印第安人甚至每年要爲監護主勞役300天以上,而官方的標準則是5-9個月。這使得許多印第安人連耕種土地、與妻子同居和生養孩子的時間都沒有,使許多印第安人社區像遭受旱災的玉米田一樣快速枯萎滅絕。

    印第安人的慘狀甚至讓一些西班牙人都不忍直視,一位名叫巴塞洛繆·德·拉斯·卡薩斯的西班牙教士對自己所見到的印第安人充滿同情,勇敢地站了出來爲印第安人辯護,用辛辣的語言揭露自己同胞奴役印第安人的罪過:

    “他們(監護主)對這些印第安人所施的‘恩典’就是把男人送到礦上去採金,這是一種不堪忍受的繁重勞動。把婦女趕到農場裏掘土種地,這種勞動即使對男人來說,也是極爲繁重的。無論男女,只給他們一些野草和其它毫無營養的東西充飢,暴徒們……餓死印第安人的嬰兒;在礦山上,男人們死於勞累和飢餓;在農場裏,婦女們也因同樣的原因而喪命。”

    這些麻煩的產生,實際上是由於“委託監護制”本身的“委託”二字。這是一種代理人制度,而非中國曆代所慣用的垂直管理。

    高務實在南疆地區的做法就與這完全不同,南疆各國在實際上都有垂直管理體系。各國國王頭上的實際管理者就是“京華顧問團”,而這各個顧問團又是直屬於高務實本人的,他們最終的負責對象都是高務實本人。

    而南疆各國下屬的各級官員又是京華所任命,而且這一任命制度除了極個別地區(如岑黃兩家等土司是因功世襲)之外,其餘都是流官制——即不能世襲,全看上頭指派。這就使得各地官員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只能“媚上”,也就是乖乖聽京華的,聽高務實的。完全做不到如西班牙殖民者和殖民政府那樣對西班牙朝廷陽奉陰違。

    西班牙殖民者和殖民政府陽奉陰違?是的,而且是真正的陽奉陰違。

    印第安人數量持續下降,使得西班牙朝廷幾次想改善印第安人的生活狀態和質量,但都失敗了。因爲監護主們認爲殖民地的所有土地都是自己出錢出力征服而來的,所以土地所有權和一切權益都應該歸自己所有,而不是歸王室所有。

    故而,監護主們對委託監護制並不信服,也不嚴格遵守,他們常常將監護區域內的印第安人土地掠取到自己手中,將王室財產變成自己的財產。

    然後,他們便驅使印第安人到礦場、河流和遙遠深山中挖掘貴金屬,肆意壓榨印第安人,有時還貪墨、扣押印第安人交納給西班牙朝廷的貢賦,或是以此作爲要挾,向西班牙朝廷要求更多權利。比如期望將監護權保持終身,並世襲給自己的後裔等。

    西班牙朝廷瞭解到殖民地的現象後,爲了防止監護主無限制奴役印第安人,甚至是徹底滅絕印第安人,便不再容忍其擁有巨大權利。

    在這種情況下,王室爲此制定了一系列的法令和訓令,採取恩威並用的辦法,企圖削減監護主的權利,以加強朝廷對殖民地和印第安人的統治。

    但是很無奈的是,西班牙殖民地的官僚體系腐朽不堪,殖民地官員們紛紛貪污腐敗,對重金賄賂他們的監護主們予取予求。有些殖民地官員甚至本身就是監護主,他們所奉行的法令、法律、制度和規定,都是爲自己利益服務的。

    西班牙朝廷頒佈的許多“保護”印第安人的法律都遭到了監護主們的抵制,最後要麼不了了之,要麼束之高閣,或是大打折扣。

    比如監護主們就將印第安人每年挖礦的勞役期從5個月提高到了9個月。在這種情況下,西班牙朝廷定下的法令根本無法推行,殖民地的官僚之間甚至流行着這樣一句俗語——“我服從,但不實行”。

    這不是擺明的陽奉陰違是什麼?正如剛纔所言,京華的垂直管理體系是杜絕這一現象的根本保障,如果不是垂直管理,下面的人就有足夠的辦法來陽奉陰違。

    然而,垂直管理並不是想施行就能施行的,它也需要有一個基礎。

    美洲的西班牙監護主們本身是確保殖民地安全的主要武力之一,每當自己權益受損時,他們就會實行“罷工”或是起義作亂。最終西班牙朝廷只能對殖民地的監護主們妥協,而監護主勢力的不斷膨脹,使印第安人的社會組織解體、人口大量消亡。

    【接上章,本章主要對比西班牙美洲委託監護制和京華南疆管理體系的具體區別和不同影響,對制度不感興趣的朋友建議不要訂閱。】

    從西班牙本土派往美洲殖民地的少數官員無法改變殖民地的這一現象,他們受到殖民地實權派的強力壓制,不是被殖民者們孤立,就是與監護主們同流合污。

    這裏就很明顯的可以看出西班牙統治美洲與京華統治南疆的區別:京華統治南疆的基礎是什麼?是各大警備軍。

    我不需要你們爲我開疆拓土,也不需要你們爲我平叛剿匪。所有的武力都是我自己一手掌握,你想反對我,你拿什麼反對?

    除了岑黃兩家與當年少數移鎮而來的原廣西土司,南疆的一切軍事力量都掌握在京華手中。而高務實又以人事制度和後勤體系來雙向控制警備軍,因此歸根結底,一切權力的來源有且只有一個出處,即高務實本人。

    以岑黃兩家爲代表的原廣西土司,算是南疆政治軍事體系下最大的例外。但由於黃家的力量實際上主要掌握在黃芷汀手中,而黃芷汀又是高務實的夫人,故此這股土司力量在原本就遠不及京華強大的情況下還被一分爲二。

    可以說,岑家只要不換上一個智障做主支“族長”,就不可能考慮造反,或者如西班牙殖民政府一樣反過來向“朝廷”施壓。

    當然,這也是高務實明明知道這次南掌之事黃芷汀處理起來會很爲難,但卻沒有故作大方地對黃應雷“寬大處理”的原因。

    道理很簡單,南疆保留土司,原本就是特殊條件下的特殊產物,不把你們改土歸流就是看在高、黃聯姻的基礎上,現在你倒還想擴大勢力,那我還能裝模作樣跟你客氣?

    高務實是實學派的人,他最講究的可從來不是仁恩厚澤的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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