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 第276章 伐元(卅二)尋因
    大營已經紮下,拒馬鹿柴也已架好,高務實匆匆用完便飯,召集麾下將領商議今天下午發生的幾起遭遇戰來。

    由於只帶了騎兵,而明軍軍改之後,大多數騎兵除了主將直隸,多掌握在各遊擊將軍之手,故此時與會人員全是各處遊擊。

    這些遊擊分別有:薊鎮領班遊擊將軍葉邦榮、昌平遊擊將軍趙夢麟、宣府坐營遊擊銜頗貴、薊鎮總兵標下左營遊擊將軍徐龍、河間領軍遊擊將軍金秉鉞、保定車營遊擊將軍佟養中、定州領軍遊擊將軍吳嗣勳、天津海防遊擊將軍陳蠶。

    一共八名遊擊將軍,分掌高務實此刻麾下的兩萬八千騎兵,各自將兵三千至四千左右,充分說明大明此時的軍改遠未完成這裏頭帶兵最多的葉邦榮手下有四千五百人左右,最少的陳蠶手裏僅只兩千,但偏偏他們倆手下的兵還都是滿編的。

    換句話說,現在的這些編制都是“因地制宜”。即先考慮你所在的職務、駐地大概需要多少人,然後朝廷就給你多少編制,根本不是什麼標準化的作戰單位。這種情況甚至比後世日本搞“甲種師團”、“乙種師團”的思路還要亂得多。

    對於略有一點強迫症的高務實而言,這是很讓他腦殼疼的事,因爲這一來就導致有時候連調兵都不太方便。

    你首先得明確你要調的這支兵到底有多少人,武器裝備的配置情況是怎樣的,甚至有時候還得弄明白對方是否滿編,是否經過第一輪軍改整編並進行過諸如馬上齊射、馬上回旋及裝彈類似蒙古軍斜切,在射擊後的大轉圈過程中裝彈、下馬列陣齊射等各項訓練。

    應該說,如果來指揮他們的是他們各自的總兵官,那麼總兵應該是清楚他們部隊的大概情況的。

    然而大明流行的是文官領兵,似高務實這種研究過歷史也親自帶過兵的文官,好歹還知道這些東西需要做功課。但如果換了有些自以爲是的文官去領兵,可想而知會搞出一些什麼騷操作反正瞎指揮嘛,既不知己,也不知彼,我就憑感覺來!誒,就是這麼牛。

    一衆遊擊在高務實這位堂堂經略面前自然老實得很,連在軍中一貫以桀驁著稱的蒙古族將領頗貴,此刻都端坐不動,眼觀鼻鼻觀心。看來只要高務實不開口,大家顯然打算將泥胎木偶裝到底了。

    “薊鎮夜不收今日小戰,戰況如何諸位都知道了,都有什麼看法啊?”高務實心裏有事,但面色如常,語氣也是平平淡淡,不現喜怒。

    衆遊擊誰都沒有搶先開口,互相飛快的瞥了一眼,又各自低頭,似乎覺得經略大人沒有透露態度,自己很難拿捏開口時的分寸,那還不如先裝傻,看看情況再說。

    高務實似乎猜到了會是這樣的局面,也不動怒,目光微微一轉,望向薊鎮總兵標下左營遊擊將軍徐龍,直接點將道:“徐遊戎,既然是你的兵,那就你先來說吧。不用拘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本部堂行事之風你們都是知道的,戰前軍議和戰後總結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說得是好是壞、是對是錯也都沒關係。”

    話是這麼說,在高司徒的軍議和總結會上的確沒有誰“因言獲罪”過,不過要說完全沒關係,那肯定不可能。

    最起碼,你要是說得言之有物且句句在理,高司徒肯定能高看你一眼吧?反之,你東拉西扯說了半天卻沒一句在點子上,高司徒雖然未必怪你,但肯定就不會那麼看重你了不是?

    但徐龍既然被點了將,不說話肯定不行,推卸責任更不行高司徒是出了名的不怕手下人犯錯,就惱手下人知情不報。

    在這些遊擊們心中,高司徒他老人家在朝中給多少人擋下過刀子,大家心裏是清楚的。他雖然是名門文魁的出身,卻深知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很多因爲一些小事被彈劾的人,都是被高司徒或自己出面,或授意其他實學派官員出面給攔了下來,再讓司禮監的某些大璫在皇上面前說一說,基本上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事後免不得收到他老人家的私函,喫上一通掛落和警告。

    至於屢教不改的人,自然也是有的,不過那樣的人顯然也就沒機會出現在此時此地了。

    “今日末將麾下夜不收與察哈爾汗庭白纓親衛交手,從楊廉敦及他手下人事後的報告來看,其與對方的戰損比約爲我二敵三。考慮到夜不收是我軍精心練就之精銳,我方算是吃了些虧。

    尤其是最後夜不收想要脫離交戰,卻不料竟被對方死死纏住許久,雖然未曾造成更多的戰死,卻又有七人見彩,據此可見問題。”

    高務實點了點頭,算是對他這段開場白的肯定,然後道:“展開說說。”

    “是,經臺。”徐龍是陝西東調的將領,不算高務實在軍中最核心的宣大嫡系,因此不敢厚着臉稱高務實“恩堂”。

    他清了清嗓子,道:“夜不收吃了虧,首先末將作爲主官是有責任的。這說明薊鎮夜不收依舊更擅長於輕騎出塞、隱蔽探尋等事,對於此前軍改後的一些要求還做得不夠好。”

    高務實微微垂下眼皮,但沒有說話,仍舊一副傾聽的模樣。

    徐龍本來是希望說到此處能等來高務實一兩句評價,無論這評價是好是壞,總有助於自己掌握接下來的分寸。可惜高務實偏偏沒說話,他徐遊戎顯然不敢明言相催,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說,心情恐怕和幾百年後的戰場上被迫以血肉之軀硬趟地雷陣的人差不多。

    “經臺明鑑,這兩年軍改,就數騎兵方面改得最爲頻繁,增馬添甲換兵器,這樣一來所有戰術也都要跟着變。

    實不相瞞,末將到任薊鎮僅一年三個月。前番他們練過的項目,末將因爲心裏沒底,也不敢疏忽,到任之後便又練了一遍,測了兩次,這纔開始進行後續訓練。

    然而沒過多久,又連續接到兵部及制軍、撫軍、總戎等衙門數次三番的各類指示,其中一些指示甚至還有衝突……”

    “什麼衝突,舉個例子來。”這次高務實總算開了金口,雖然是打斷他的話,但徐龍不僅不生氣,反而鬆了口氣。

    “是,經臺。”徐龍立刻答道:“譬如說去年九月時,兵部先下達知會,告訴薊鎮各遊擊,說經商議認爲騎兵仍需配備馬刀,故下發足量新式馬刀,仍命我等依舊練習。

    到了月中,制軍衙門下令,要求馬刀刀術以昔日戚總戎在任時所傳授之法習練,凡薊鎮之兵只練辛酉刀法。

    經臺明鑑,此令下達之後,別部如何反應末將不知,但我部聞訊立刻譁然。何以?蓋因戚總戎昔年所傳辛酉刀法乃是步戰長刀之術,其需以雙手共執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