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76章 伐元(卅五)弄險令
    大明現在的生產肯定是在逐年提高的,貿易也是一樣逐漸增強,因此一定的通貨膨脹其實還有好處。真正糟糕的是如原歷史上一樣出現通貨緊縮,也就是所謂的錢荒,那反而會導致開工不足、貿易萎縮,繼而逼得有些人病急亂投醫,違背法度去和蒙古、女真做起被嚴厲禁止的一些買賣。

    所以歸根結底,布日哈圖以爲高務實的急切很可能是來自於財政壓力而非軍事壓力,這實際上是錯算了。

    恰恰相反,高務實的“急切”還真就更多出自於軍事壓力。這個壓力很大程度上是來源於他對此戰所需要達成的政治目的要求太高——徹底消滅殘元,保證北方邊疆長期穩定併成爲大明的軍馬場,以此應對將來必將到來的沙俄東擴。

    沙俄東擴的早期主力一直都是哥薩克,因此又導致高務實對騎兵的關注程度大大提高。當他發現如今大明的騎兵連對已經被封鎖兩百年的蒙古人都做不到欲殲則殲,當然很自然的想到今後面對哥薩克時會是什麼局面——那不得被人吊打?

    因爲前世工作性質的關係,蘇聯作家肖洛霍夫《靜靜的頓河》高務實是認真讀過的,主人公格里高利的英雄形象像軍刀刻畫在高務實腦子裏那樣深刻。

    這本書主要寫的是俄國二十世紀前二十年代頓河哥薩克的歷史,作者用他的妙筆把這一時期波瀾壯闊的戰爭歷史畫卷描繪的栩栩如生。而事實上,真實的哥薩克歷史恐怕比文學作品更加豐富多彩。

    在高務實看來,他們就是專爲這個時代的戰爭而生的。一部哥薩克史,就是大半部的俄國史。他們自誕生那天起,就賦予了爲沙皇俄國開疆拓土的重任,以至於後世俄羅斯一大半領土居然都是他們幫當時的沙皇小爸爸打下來的。

    高務實對大明——或者說中華文明的將來走向,目前階段還存在一定的迷惘,但大明由陸路向北向西擴展,基本上算是他的主要構想。

    既然要向北向西,那麼征服並同化蒙古就不過是第一步罷了,後期的主要“BOSS”必定是沙俄,必定是哥薩克。如果打不過哥薩克,甭管什麼遠景規劃,都註定只能失敗。

    後世很多人對哥薩克的瞭解其實並不深刻,大抵只有幾個標籤化的形象在腦海中:兇悍、軍刀、頓河馬;狂躁、好酒、戰鬥傻。

    前面一些標籤貼給哥薩克其實倒也大差不差,唯一奇怪的就是“戰鬥傻”。好像一提到哥薩克,就只能想到日俄戰爭時十萬哥薩克拿不下區區八千日本兵,彷彿哥薩克傻到只會拿騎兵去衝日本人的壕溝機關槍,簡直愚不可及、自取滅亡。

    可事實是那個責任主要在於指揮官太蠢,指揮藝術完全沒跟上時代啊!看看後來蘇俄成立之初,哥薩克騎兵在當時蘇軍中的地位如何、戰績如何?那可是蘇聯騎兵中近衛軍一般的存在,以至於當時蘇軍騎兵部隊都以自己軍中有多少多少哥薩克爲榮,直到後來被裝甲部隊取代才結束了其輝煌。

    狂野的哥薩克騎兵歷來是沙皇俄國武裝力量的一根重要支柱,號稱“沙皇的馬鞭”。在數百年的歷史中,沙皇的每一次對外征戰,哥薩克騎兵都扮演了重要角色。從征服喀山汗國到東征西伯利亞,從血戰奧斯曼帝國到爭霸歐陸戰場,哥薩克騎兵都起了決定性作用。

    在七年戰爭中,因“斜擊”戰術而無往不勝的普魯士軍隊遭到哥薩克騎兵的橫掃,俄軍一舉佔領柏林,逼得強悍過人的腓特烈二世大帝幾乎自殺,哥薩克從此威震歐洲;1812年的博羅季諾戰役後,領教了哥薩克騎兵厲害的拿破崙發出了感慨:“如果我的軍隊有這些哥薩克,必將橫行於天下!”

    而托爾斯泰更有句名言形容哥薩克:“哥薩克人沒有懦夫,他們生來就是戰士!”

    這麼牛逼的一支騎兵,居然到後來成了“傻”的代名詞,簡直離譜。

    何況,即便和哥薩克騎兵之間的戰爭還有一定的準備時間,但對於很可能近在眼前的援朝之戰,高務實現在也想到了騎兵的決定性作用。

    其實在日本的歷史上,戰爭中也屢見騎兵的身影。幾十年前的日本戰國晚期,武田家的騎兵號稱達到數千騎奔突的規模,在織田信長大規模運用鐵炮以前,武田信玄的騎兵縱橫日本,幾乎沒有對手。

    不過日本騎兵只能呈兇於島內,與大陸上的騎兵對抗則不堪一擊。在豐臣秀吉侵朝的壬辰戰爭中,日本騎兵就完全不是大明邊軍遼東鐵騎的對手,其規模、馬匹、戰術均處於下風,在整場戰爭中幾乎無所作爲,被李如松從頭到尾吊打整場。

    日本騎兵孱弱的原因在於規模不濟,馬匹矮小。作爲島國,日本地域狹小,資源有限。千騎規模的騎兵作戰,在日本已經是最爲壯觀的戰爭景象了,而且日本騎兵也不擅長大集團作戰,而是迷戀於“一騎討”。

    日本本土的馬種“在來馬”是引自中國的蒙古馬,本就體格矮小,在島國環境下又進一步退化,肩高僅1.3米,力量小、速度慢、悍威差。

    哥薩克騎兵的頓河馬和奧爾洛夫馬呢?它們肩高在1.5米至1.6米左右,速度和力量遠好於日本馬。而哥薩克騎兵的作戰模式,通常是在寬大的正面上以數萬甚至十萬騎以上的規模發動排山倒海地突擊,這是日本根本無法想象的。

    優勢面要不斷強化,劣勢面要儘快補齊,任何有眼光、有能力負責戰略層面的人都會這樣考慮,高務實自然也不例外。

    在他看來,儘快收拾殘元,重新把騎兵的發展方向好好審視一番,確定一個新的思路乃是當務之急。同時這也有助於在必將到來的援朝之戰中更快地擊敗日本,保存大明尤其是遼東邊軍的元氣,遏制女真人崛起的勢頭。

    只是蒙古人現在動向可疑,不創造一些條件誘惑他們上鉤,即便此次明軍主力齊出恐怕也完不成任務,這纔不得不弄險。誰知道布日哈圖因爲無法判斷他的真實意圖,居然遲遲不肯上鉤,思來想去最後也只是下令反高務實之道而行之,爲此下達了四條命令:

    擴大蒙軍偵查範圍至三百里,確保時刻掌握有無其他明軍在靠近;嚴密監視高務實本部動向,以免其突然做出意料不到的新舉動;派人向圖們大汗報告高務實本部異常,但傳令兵不得對大汗有任何程度、層面的暗示;布延臺吉所部保留體力、馬力,並始終與高務實本部保持一百五十里距離,即全面保持“要走能走,要戰能戰”的狀態。

    而與此同時,明軍之中不少將領都認爲縮小探馬偵查範圍會給己方帶來嚴重的威脅,很可能出現預警不及時,忽然被蒙古人殺到跟前卻來不及披甲的危險之中。

    他們強烈建議經臺立刻恢復探馬距離,要不然的話就只能保持披甲行軍——這其實基本不可能,既耗費馬力,也耗費人的精力。而且,一旦被蒙古探馬偵知,也必然引起對方警惕,把高務實的意圖暴露出來。

    危險肯定是危險的,但眼下高務實本就是在弄險,若是裝得不真,那還不如不裝呢。此刻,他想起希羅多德的名言:偉業成於弄險。

    這日午飯喫過了一些冷乾糧之後,高務實先將最後一批返回的密使叫過來問明瞭一些關鍵情報,又在地圖上自己一個人比比劃劃半晌,然後將八大遊擊將軍全部召集過來訓話。

    “保持百里探馬距離,保持百里日行距離,保持目標直指歸化。”高務實沒有任何解釋,穿上他軍中獨一份的大紅紵絲坐蟒曳撒,傲然環顧衆將,一臉冷厲地重申軍令:“再有動搖者,以擾亂軍心罪……立斬不赦!”

    衆將凜然自警,全場立刻鴉雀無聲,俱不敢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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