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277章 援朝抗倭(卌二)努爾哈赤VS加藤清正
    宇喜多秀家的軍令傳達至咸鏡道的日本徵朝第二軍團時,加藤清正此刻正親領先手隊越過明、朝邊境渡過圖門江突入遼東羈縻的海西女真領地。

    毫無疑問,此地雖然爲女真領地,卻也在名義上屬大明管轄之內,加藤清正因自己爲日軍諸將之中率先攻入大明領土之人,根本難掩興奮喜悅之情。

    加藤清正率先手隊四處搜尋,終探查到當地女真營地所在。根據他的情報,該處爲五營連寨,但奇怪的是,此處部衆、兵丁正受命外出征戰,營中只有一名酋長名曰布佔泰帶着少數護營勇士看守,其餘皆爲婦孺老幼。

    加藤清正大喜過望,立刻集結先手隊發動奇襲。憑藉突然襲擊及火繩槍優勢,日軍接連攻下女真聯軍五處營地,該處女真不僅猝不及防而且勢單力薄,很快陷入苦戰並最終不敵潰敗。

    酋長布佔泰見大營遭襲,急忙出帳察看,卻見部衆四散,而來犯之敵並非其他女真部衆,而是身着奇異甲冑、多持鳥銃,操着異國口音的矮小瘋狂之輩。

    由於突逢奇襲未加防範,加上忽然想起月前大明的行文,布佔泰頓時明白來者何人——料想必是數月之內橫掃朝鮮的倭軍,由於不知道倭軍是否還有大隊人馬隨即而至,布佔泰也連忙奪馬而逃。

    聯軍酋長布佔泰敗走,加藤清正大勝之勢已成,此戰共擊潰、驅散女真部衆兩千餘人,其中斬首九百,軍民皆有,並大肆劫掠至建州邊緣,掠奪牛羊、屠殺女真部族,繼而佔領這一邊境地區,差人報信回國,向豐臣秀吉奏報大捷。

    布佔泰乃是烏拉貝勒滿泰之弟,而他紮營的這片地區正是烏拉部與建州左衛及朝鮮的邊境。他來此紮營其實一開始是奉其兄長之命防備建州左衛的努爾哈赤,到了地方纔發現當地原屬於烏拉部的一些小部落在努爾哈赤的威逼利誘之下幾乎脫離烏拉,於是他先將仍忠於烏拉的部落聚集起來,又出兵逐個逼迫另外那些小部落迴歸烏拉部統治。

    此時他接到兄長傳來的消息,得知日軍侵略朝鮮,大明遼東總兵、副總兵連下命令要求女真各部分別守邊,防備日本繼續北上,同時還有葉赫、哈達等部援軍正在集結、預備增援。

    布佔泰並沒有把這個消息太當回事,在他看來烏拉部位置如此偏僻,日軍侵朝即便打得再順利也不會對烏拉部有多大興趣,他們應當沿着朝鮮三京直奔義州,然後一舉進入遼東“富庶之地”纔對,怎麼會大冬天跑來烏拉部這種地方喫雪?

    這一失誤其實說起來還真不一定能怪布佔泰,要不是日軍幾個軍團的任務劃分其實是根據派系來定的,那麼布佔泰的預料事實上頗有道理。可惜,日軍本就是一羣奇葩,布佔泰以常理判斷而出現失誤自然也就理所當然了。

    日軍侵入女真領地並擊潰布佔泰之事很快便傳遍女真各部,建州女真實際上的最強者、建州左衛指揮使努爾哈赤聞報,即刻下令調集建州兵馬備戰,並以大明要求女真各部嚴格守邊的“大義”召來其弟、時任建州右衛指揮使舒爾哈齊。

    由於高務實當初的一通操作,舒爾哈齊與努爾哈赤原本已經近乎絕交甚至對立,但有三個原因導致他此次不得不來。

    其一在於努爾哈赤打的旗號是“奉大明皇帝聖諭及薊遼總督、遼東巡撫、遼東總兵官軍令”,“女真各部務必勠力同心、謹慎守邊,勿使倭寇進佔”。建州左衛不僅是建州三衛之中實力最強者,又是直面朝鮮的一部,由他召集全建州之力在名義上是沒問題的。

    其二在於努爾哈赤表達了脣亡齒寒之意,舒爾哈齊雖然自立,畢竟也把“建州”二字當做自家的歸屬,要是兄弟倆都要面對日軍侵襲,那還不如先聯手抗敵——日本可不是大明,他舒爾哈齊視大明爲主,那是遵循祖宗遺志,但你日本算老幾?

    其三在於努爾哈赤畢竟是他一奶同胞的親哥哥,分家歸分家,兩人只是權力糾紛,個人感情上還沒有壞到原歷史上那一步,因此現在哥哥有難,同時也不違反大明的意志,那麼他也不是就鐵了心不肯幫忙的。

    在這三大因素的驅使下,舒爾哈齊答應了努爾哈赤的要求,帶兵兩千趕到建州左衛,與之同抗日寇。

    努爾哈赤見舒爾哈齊果然到來,不由大喜,經過一陣寒暄,認真地對舒爾哈齊道:“此次烏拉部之遭遇實爲倭寇來襲,於此之前我亦曾得報朝鮮正遭倭寇大舉入侵,曾給朝鮮王致書願出兵相助,雖本意爲借道朝鮮迂迴側擊海西女真,但朝鮮一直未能回覆,還導致朝廷(大明)也因此遲遲沒有答覆。

    至於海西女真,其既爲女真,便是我愛新覺羅同流之宗,怎能坐視倭寇侵佔?再者,此前祖爺領三千精銳入朝居然折戟平壤,使我詫異之餘也對倭寇頗感好奇,正可藉此機一探究竟。”

    舒爾哈齊心道:你果然對其餘各部皆有覬覦之心,否則我女真內部戰亂不休,哪個記得什麼同流之宗?

    至於祖爺兵敗平壤,你怕是高興還來不及,自以爲遼東軍已成疲兵,想去與倭寇見仗而反過來稱量一下遼東軍的斤兩。

    不過這也無妨,如今大爺(李成梁)雖已安養於京師,但小爺(李如松)即將親自出馬,屆時無論你怎麼想,小爺的兵威自然都能打消你那點妄念。

    他想的是一回事,嘴裏說的卻是另一回事,其提醒道:“朝鮮邊關一直由六鎮精兵駐守,素來爲我女真之大患。如今倭寇竟能經朝鮮而侵入海西,可見六鎮之兵必定已被其擊潰。

    此舉雖除我大患,但也可見倭寇之強更在六鎮之上,兄長萬不可輕敵,一旦遭受重創,建州危在旦夕。”

    努爾哈赤見他不說其他,只是提醒自己小心用兵,既倍感欣慰,亦頗覺有理。這位建州最強者輕理髮辮,遙望漫天烏雲,頷首道:“自應慎重,畢竟輕敵冒進爲兵家大忌,不過你也不可將我建州與六鎮相提並論,若建州之實力不能在六鎮之上,那即便異日我兄弟統一女真又有何用?此次出剿倭寇,也正是比較我們與朝鮮六鎮之間的差距。”

    “統一女真?”舒爾哈齊微微眯起眼睛,輕笑道:“兄長欲統一女真,莫非當朝廷會對此不聞不問?”

    努爾哈赤正色道:“人無志不立而成敗在天,我一直堅信,只要你我兄弟能攜手與共,再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統一女真並非癡心妄想。”

    舒爾哈齊沉默片刻,忽然又是一笑,問道:“統一之後呢?”

    努爾哈赤道:“我看葉赫那套東西貝勒的法子頗有道理,你以爲如何?”

    舒爾哈齊再次沉默片刻,這才面無表情地回答道:“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我們還是先顧眼前吧……出兵當謹慎,小弟先去準備了。”說着便轉身離去。